酹江月

【伦克伦】而此刻我只想与你相爱

*时间为小克苏醒后,末日之前。

*cp为伦克伦。

*有个人对两人关系的解读,注意避雷。


Summary: 趁朝花未败。


“世界对着他的爱人,

将浩瀚的面具摘下了,

于是他变小了,

小得如一首歌,

小得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泰戈尔《飞鸟集》


        贝克兰德某条街上的某栋房子被彩灯和花环装饰着。

​       “班森,我希望你去伊莎贝拉家把克莱尔接回来,好吗?”露丝在厨房中喊着。

       “好吧,好吧,”班森举起双手,“克莱恩和梅丽莎都能帮上你的忙,而我只能去接接孩子,少给你们添点乱。”

        接着他转过头带着歉意的笑对沙发上两位老先生道:“抱歉,艾格斯先生,索罗亚斯德先生,我先失陪了。”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点了点头,阿兹克·艾格斯对他温和一笑。

       “如果你能在看报纸时少几句抱怨,我很乐意代你去接她。”克莱恩放下盘子后坐下,代班森陪着两位客人,顺便不忘调侃道。他的人性稳固的不错,其中一部分得益于温馨的家庭生活。

        对于吐槽上院议员们神奇的脑回路,政府雇员班森·莫雷蒂先生有足够的发言权和动机,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热衷的消遣。

       然而虽然班森凭借他优秀的社交能力使得三个人都在看报纸的同时能够相谈甚欢,但克莱恩还是不忍心看到温和儒雅的阿兹克先生和高贵优雅的帕列斯先生跟着班森对鲁恩的大臣们品头论足——画风实在是太怪异了。

      “克莱恩,你以前还会和我一起嘲讽那些大臣们是卷毛狒狒的。”班森放下报纸,咕哝道。

      “毕竟乔治三世已经陨……逝世了,那些糟糕的法案都被一一废除,贝克兰德正在变好,不是吗?”奥古斯都家族拥有真神已经无望,之前为成神仪式而制定的违背常理的法案也随之作废,利弊如此分明,他们自然会转而稳固统治。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抬了抬眼皮,作为被上司硬拉过来“做客”的时之天使,他并不是很想参与诡秘之主的家庭闲谈。要不是因为那个傻小子——帕列斯在心里嗤了一声,刷啦翻过一页报纸。

        一直微笑着听着他们说话的阿兹克先生开口了:“让我去接克莱尔吧,我想她很喜欢听我讲讲历史。”阿兹克先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儿,可能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那个爱荡秋千的小姑娘。而克莱尔也确实喜欢听随和的阿兹克先生讲历史故事。阿兹克先生甚至带她去了几次贝克兰德大学——阿兹克先生如今正在那里任教。贝克兰德大学坐落在塔索克河左岸,让人联想起霍伊大学与廷根大学之间的霍伊河,让人留恋的文化之地总是伴随着温柔多情的河流。

        克莱恩稍作思忖便点头答应了:“麻烦您了。”班森亦是道谢。

        忽然,克莱恩环视客厅一周,问道:“伦纳德呢?他不是和帕列斯先生一起来的吗?”

        “教会那边有点事,他被叫走了——有一会儿了。”班森立即答道。

        克莱恩愣了愣,半晌道:“我去找他——阿兹克先生,我和您一起出门。”

        只是,他们并没能同行多久——圣塞缪尔教堂与伊莎贝拉家方向正相反。

        

        与阿兹克先生告别后,克莱恩紧了紧大衣的衣领。昨夜下了雪,在繁华的万都之都自然早已被铲除干净,只是空气依然寒冷。天空泛着灰蓝,像一幅单薄的油画。克莱恩的手杖敲在街道的地面上,仿佛能听到回响。由于贝克兰德湿润的气候,树上仍堆积着厚厚的雪,仿佛裹着温暖的棉被,幸福地互相紧偎着。

        他看着拥挤的商店和匆匆返家的行人,在心里微笑。这是鲁恩的新年,克莱恩曾一个人经历过。末日临近,为了争夺几分挺过末日的生机,北大陆各国的局势更加紧张。鲁恩刚刚结束了又一场同因第斯的战役,但所幸它恢复得很快,贝克兰德的人们依旧充满希望。克莱恩不再像第一次离开贝克兰德时那样满心失望——在知晓了王室的秘辛后,他更愿意守护人们的希望。这正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的目的。


        克莱恩和阿兹克先生走后,班森看了一眼帕列斯,得到后者表示不必在意的颔首后走进厨房帮露丝和梅丽莎的忙。露丝立即贴近他:“米切尔先生走了?你为什么……”

        班森与沉默的梅丽莎对视一眼,叹道:“是米切尔叮嘱我不要惊动克莱恩的。”露丝犹豫着说:“班森,我怎么觉得……”

       “实际上,米切尔算是我们的朋友,在……那件事后,是米切尔来通知我们的,那是我就隐约感到,他的神情……似乎不止是悲痛。那不久后米切尔就离开廷根到了贝克兰德,直到我们得知消息,他击毙了那次事件中的暴徒。我们来到贝克兰德后,他也时常关照我们。”

“而且,米切尔与我同龄,咱们都有了克莱尔,而他却一直忙于工作,连女友都没有。”班森无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发际线,“当他告诉我们克莱恩还活着时,我们惊呆了,接着就喜不自胜,只是他看起来很疲惫。我后来想想,虽然失去兄弟对我和梅丽莎打击都很大,但我们后来也慢慢走出来了,而一直知道克莱恩近况、又身处非凡世界的米切尔,失去他的次数可能比我们多得多,但他仍然一直为克莱恩奔走,还总来找我们问克莱恩以前的事。所以,我丝毫不怀疑米切尔对克莱恩的感情。”

“因此,”班森又叹了口气,“若米切尔是克莱恩的选择,我们也会支持他——克莱恩能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我们只舍得爱他。”

“若他们最终没在一起,那一定也是出于克莱恩的考量,我只会替米切尔遗憾——他也没能比我们留住他更久。”



        克莱恩来到值夜者在贝克兰德的代行处——黑玫瑰安保公司,看到这个名字,他顿时哑然失笑,这也算是值夜者的传统艺能吗?已经是序列2的天使、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的伦纳德其实没多大可能在这里,但直接闯进教堂里找人对女神实在是不尊重,况且还有旧日级的灵性直觉作保,克莱恩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前厅中摆着几个会客的沙发,稍显杂乱,但是采光很好,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前厅中每一件布置。听到推门声桌子后假装读报的小姑娘立即弹起来道:“呃……不好意思,我是艾米丽,请问您是有委托吗?”

        克莱恩不自觉轻翘嘴角:“我找伦纳德·米切尔。”

       “哦,哦,米切尔殿下出去做任务了,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只需要再回来登记一下。”艾米丽悄悄松了口气,将一缕碎发捋回耳后。克莱恩点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他。”接着不由得腹诽道:诗人同学还真是接地气啊,明明红手套都能直接进入教堂了。不过这点从他一个天使都能被随随便便叫走就能看出来了。

        克莱恩找了张沙发坐下,将沾着雪屑的礼帽摘下,微笑着回答了艾米丽小姐的关于红茶还是咖啡的询问后,从怀中掏出一小本诗集。艾米丽将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桌上,瞥见了诗集的封面。“这不是米切尔殿下的诗集吗?”

        克莱恩略感惊讶地抬起头,笑道:“的确是,但这本诗集并非写给愚者或世界的圣诗,我以为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伦纳德大部分诗集都是与愚者教会合作出版的圣诗,而他作为黑夜教会与愚者教会友好合作的象征的身份早已人尽皆知。伦纳德为克莱恩两个身份写的所有诗他都认真地看过,这么多年下来显然有了不小的进步。但他却偏爱这本大概是伦纳德自己悄悄出版的、水平稚拙到近乎惨不忍睹的诗集。他仿佛能从那些诗句中看到自由散漫、气质浪漫的伦纳德本人,这让他得以透过诗的碎片窥见伦纳德生活的一角——他希望更了解伦纳德,尽管对方坚称克莱恩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因此当他在书店发现这本诗集时,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克莱恩的手指轻轻抚过诗集的纸页。

        克莱恩温和的态度让艾米丽迅速地和他单方面熟了起来。她端着自己的咖啡在他旁边坐下,语气轻快地说:“怎么会呢,米切尔殿下的所有诗集都有很多小姐抢着要呢。只不过——”

        “不过什么?”克莱恩打算满足这位小姐卖个小小的关子的愿望,以及他自己小小的好奇心。

         “就是这本诗集,扉页上写着‘献给我心底的秘密’,大家都猜测或许是写给祂从前的恋人的——毕竟米切尔殿下现在没有恋人——所以销量惨淡。”克莱恩皱了皱眉:“我的这本并没有。”

       “哦对了,据说只有初版有,在出版后不久就去掉了,现在留下的也只是传言了。”

        果然,克莱恩在心里摇摇头。但是……但这也说不定,伦纳德的过去就如迷雾般扑朔迷离,尽管这并不影响他们深深地信任彼此,但克莱恩仍为此感到不安。

       他沉睡的那十年——把伦纳德从一个毛躁、冲动,不太有礼貌的青年变成了如今这样沉稳可靠而寡言的教会高层的十年——对于这十年,他在伦纳德的人生中毫无参与,却白白占着伦纳德“最好的朋友”这个名头。

        苏醒后要求和伦纳德同住在平斯特街7号也好,硬拉着伦纳德和帕列斯同过莫雷蒂家的新年也罢——是缺乏诚意的、无用的补偿,克莱恩想,他想以此弥补自己在友人生命中长久的缺席,却显然搞砸了,现在伦纳德简直像在躲他一样。

        而伦纳德又如同他沉睡前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允诺了他为他写诗的要求一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与克莱恩同住,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否应该这样做。

        你太自以为是了,克莱恩对自己说,伦纳德只是在尽作为前同事的责任,他对你的关注,只是因为他自己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可有些想法的种子一旦埋进心底,就会偏和主人作对似的疯长——直到他的身心都被它占满。

        或许是他沉默太久,艾米丽甚至不敢再挑起话题,直到她看见一个身影,她立即像看见救世主一样喊出了声——“米切尔殿下!”克莱恩才如梦初醒,望向门口那个身影。

        由于资历尚浅,身为天使的伦纳德仍担任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以积累经验和稳固人性,一结束隐秘之仆的扮演后,他就回到了人群中,平时也会帮助当地值夜者处理些日常事务。

        他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到克莱恩坐在沙发上,礼帽和手套都放在一边,正低头看着一本书。阳光洒在他身上,照着那张满是书卷气的,属于廷根的占卜家的脸。他一时有些恍然,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克莱恩的样子,安然、舒适,无忧无虑。

        克莱恩看向他,伦纳德立即道:“克莱恩,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回来时看到一家店在卖这个——你们旧,呃,叫奶茶,我想你可能爱喝,没想到被留下尝了好多种,耽搁到了现在。”说到最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梳了把凌乱的头发。克莱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肯定不会相信伦纳德的托词——贝克兰德的奶茶店排队的人从来都不少,而伦纳德也从来不是会利用自己颜值特权的人。

       为我在贝克兰德的网红奶茶店排了许久的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诗人同学?克莱恩含糊地“嗯”了一声,走过去,一只手握住伦纳德的手,另一只手把奶茶接过来。伦纳德碧色的眼眸弯起来:“抱歉艾米丽,麻烦你帮我记录一下,我先走了。”


       伦纳德和克莱恩并肩走在街上,克莱恩咬着吸管——奶茶甚至还用非凡能力保了温。克莱恩清楚伦纳德绝没有别的目的,就如同他从不愿说也不乐意听到别人说伦纳德傻一样,伦纳德的毫无保留和事无巨细,都来自于他发自内心的信赖和关怀,这是克莱恩极度珍惜的。他太真挚,太纯粹,让克莱恩羞惭。

       “我们直接回去吗?”“不,我们再去买些东西。”

        其实现在还很早,只是克莱恩勤劳的嫂子和妹妹坚持要早点筹备,克莱恩打算再买些东西回去。大概天使和旧日在市场上和摊贩们讨价还价也不失为保持人性的一种方法,不过可能对于克莱恩更适用,因为伦纳德从来都是直接甩下一把钞票,阔绰得让克莱恩唏嘘。

        即使是在贝克兰德,同样有阴暗的角落,他们一拐入市场所在的街道,就被几道视线锁定了。这熟悉的场景让克莱恩略感好笑,他轻轻拉了拉伦纳德的衣角,看看这位大主教此时会不会再像那时一样嚣张地露出左轮。伦纳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大衣内绣着银线星星的衬衣领子扯出来——那是教会人员的标志。果不其然,那几道目光移开了。再贫穷的人也有信仰,或者说那是他们唯一能不被夺走的东西。

        克莱恩盯着他的领子。虽然他们现在仿佛岁月静好般地生活,但愚者先生几乎每天都要去某个神国开会,而黑夜教会的天使殿下自然也要时常往返凛冬郡的圣堂和自己的教区,因此两人虽然住得仅隔了一道墙,却几乎见不到几面。今天愚者先生为了与家人相处稳固人性而请了一天假,顺便替伦纳德向女神也要了一天假,而伦纳德还是中途被叫走了。而就在刚刚克莱恩才发现,为了工作方便,伦纳德即使没有穿制服或神袍,也始终没有换下教会的衬衣。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克莱恩知道,伦纳德变成了泛黄的诗稿、裂痕的骑士雕塑,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在风里,再也寻不回。


        班森和露丝在前面走着,克莱恩、伦纳德和梅丽莎带着克莱尔跟在后面,最后是阿兹克和帕列斯。克莱恩和伦纳德刚进家门就被哥哥和嫂子招呼着去黑夜教堂参加新年弥撒。帕列斯对此没有意见,毕竟愚者先生本人都会在黑夜教堂内虔诚地点繁星,而且他的寄生多少受到女神的默许甚至庇护。阿兹克先生则为女神容纳死神唯一性做了贡献,应该是黑夜教堂欢迎的对象。

        克莱恩和伦纳德并肩走着,梅丽莎牵着克莱尔,这景象仿佛克莱恩才是那个电灯泡。梅丽莎与克莱恩年龄相差并不大,她如今也有三十多岁了,却始终没有恋爱。虽然克莱恩和班森都曾扬言要狠狠为难未来的妹夫,但梅丽莎这样依然让克莱恩担心。会不会是他的离开对梅丽莎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她不敢再开启一段幸福。这样想来,梅丽莎和伦纳德在一起也挺好……克莱恩偷偷瞧了伦纳德一眼,伦纳德全程目不斜视,还不断地往克莱恩身边蹭。克莱恩失笑,快四十的人了,还总跟小孩子似的。


        圣赛缪尔教堂前,新年前一天来参加弥撒的人格外多。在漆黑点缀着星光的大厅里,克莱恩和伦纳德在虔诚的信徒中间,聆听着空灵的歌声和神父的祷词。黑夜的信徒都喜爱黑色的衣服,他们仿佛被黝黑的群山包围。在黑暗与安谧中,克莱恩很快就听到了轻微的啜泣,他轻轻地闭了闭眼。在新年到来之前中,有的人已经永远留了在昨天。明明距他作为流浪魔术师已经过去了十年,战争带来的景象却与十年前别无二致。若他们能度过末日,或许几百年都不会改变。

        他似有所感,扭头便撞入一双大海般的碧眸。在一片黑暗宁静中,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但他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温暖和湿意——那是一层薄汗。克莱恩本想冲他安慰地笑笑,他又将手心覆在克莱恩的手背上,克莱恩就势放弃了徒劳的掩饰。

        当人们终于调整好情绪,弥撒结束了。克莱恩注意到克莱尔仍痴痴地盯着黑夜圣徽,抚摸着她的头发问:“克莱尔,你还有什么愿望?”小小的女孩儿咬着嘴唇,迟疑片刻后轻声道:“我希望人们都能免受战争之苦,伊莎贝拉的父亲刚刚因为战争而殉职。”克莱恩望进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棕色眸子,以及隐隐露出的倔强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愿望必将实现。”

       伦纳德点点头,在胸口划出繁星,克莱恩和克莱尔不自觉跟着他点了繁星。然后克莱恩和伦纳德都像是才想起了什么 ,一起轻笑出了声。


        这回换作克莱恩牵着克莱尔,他们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喂鸽子。梅丽莎和露丝在和神父谈话,阿兹克先生和帕列斯先生各自在教堂周围闲逛,伦纳德和班森在鸽子群里散步闲聊。此时已快到中午,天空放晴了些,又变成了蓝色,飘着几缕稀薄的云。

        克莱尔在得到她最喜欢的叔叔的承诺后又活泼起来了,缠着要克莱恩给她讲故事。这么多年来克莱恩讲故事的技能没多大长进,只能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抹去细节讲给她听。这份工作或许应该由爱看冒险小说的伦纳德或者已经锤炼成讲故事王者的班森来担任。克莱恩眯眼望着班森和伦纳德的身影。

       “克莱尔,你喜欢伦纳德吗?”克莱恩轻轻捻着玉米粒,问道。弥撒结束后伦纳德就悄悄松开了他的手,此时风吹在他的指间,带来些许凉意。克莱尔歪了歪头:“喜欢啊,米切尔叔叔可好了,他经常带礼物来咱们家,还总给我讲故事。”

        克莱恩眨眨眼,轻轻笑开:“嗯,我也很喜欢他。”



        丰盛的午餐过后的闲聊让人昏昏欲睡,期间黑夜教会的人又来找了伦纳德几次,被克莱恩提前感知窃取想法确定没什么大事后嫁接道路送回教会了。好家伙,我们愚者教会都没这么压榨人的,我只压榨我自己,克莱恩暗暗磨牙。帕列斯先生和阿兹克先生先后告辞。临近傍晚,一家人决定去观看戏剧,回来时正好赶上新年烟花。尽管克莱恩再三保证,莫雷蒂们和伦纳德还是一致坚定地拒绝《伯爵归来》。

最后他们选择了鲁恩穿越者抄袭协会的另一部作品。坐在座位中,克莱恩注意到伦纳德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便有点好笑地把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手,没想到伦纳德一把抓紧了他的手。

        戏剧散场,夜幕已经彻底降下来了,天气并不晴朗,星光一点也透不进来,它缄默着。点点灯光织在夜幕底端,用温暖让寒冷融化成水。

        从剧院出来后伦纳德就一直握着克莱恩的手,一言不发。克莱恩呼出一口白雾,想着如何打破这难熬的沉默。“克莱恩,”伦纳德开始了他今天与克莱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也是自克莱恩苏醒以来的第一次,“抱歉,隔了这么久。我想说,克莱恩,欢迎回来。”

他停下来,克莱恩感受到他们忽然与周遭隔绝——那是隐秘的权柄。他们站在人群中的世界一隅。伦纳德转过头来,克莱恩看到他脸上熟悉到让他眼底发烫的神情,那时在最后一个梦境中,伦纳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克莱恩,不,周明瑞打开门,绿眼睛的警官看着他沉默了几秒——脸上的神情。像是破裂的绿宝石,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从他眼里的缝隙涌出来——无言的,悲伤的,欣慰的,和决绝的。而下一秒又如同决堤的洪水奇迹般地回闸,神色如常地和克莱恩打招呼。

        伦纳德深吸一口气,将克莱恩拉回面前:“我知道你是想让班森他们不必再担心你离开,我也相信你总有办法,你从不食言——但是,克莱恩,我不想要你的承诺。”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你身后被庇佑的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自己究竟面对了多恐怖的危险。”

想到克莱恩深陷神弃之地时,自己还天真地向愚者先生祈祷,伦纳德没忍住闭了闭眼,略显自嘲地笑笑。

“虽然我现在仍然不太够格,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稍微替你分担一些。”

“所以,克莱恩,我很乐意为你做事——任何事,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谢谢你让我参与你的家庭,了解你的过去,我很高兴,真的。”他温柔的绿眼睛真挚地望着克莱恩,一字一句地吐出他剖白:

“总之,克莱恩,尽管你可能不需要,但我是不会放弃担心你的。”

        克莱恩始终静静地听着,在伦纳德结束后,他顿了几秒,轻轻说:“好。”伦纳德微微翘起嘴角。两人同时注意到,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伦纳德随即撤去了隐秘,代表新年的钟声登时传了进来。克莱恩及时对着不远处的班森挥手示意。

        秩序之钟上,一枚等待已久的烟花长吟着窜上天空,短暂地照亮它所经过的云层,仿佛停顿了一息——接着带着所有说不出口的话侵占了整个脑海。满天的流星瀑布般轰鸣而下,浇了每个人满头满脸,但抬头看去,它们在半空就化成了雪屑和碎星,泯灭在看不见的某处。它们似乎被无形的手托住了。

        或许是烟花的爆炸引起了胸腔内的强烈共鸣,或许是绚烂的光辉使再忧愁的面容也染上喜色,风暴的黑夜的大地的愚者的,以及克莱恩的信徒,一齐祈祷,远处教堂的钟声适时低沉地应和。虔诚的信仰之力仿佛集中到秩序之钟的塔尖,敬献给那位庇护一切的神明。除非末日即刻就来,否则人们似乎坚信着末日绝不会到来,而他们将度过新年一遍又一遍,不管新年究竟是时来运转还是厄运轮回。谁在意呢,在这一刻,再倒霉的人都还有满额的运气,一个人活着就有一份运气。

        克莱恩等伦纳德将虔诚合十的双掌从额前移开,微笑着说:“许个愿吧,我可是奇迹师。”伦纳德将脸转向他——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被烟火照亮的脸庞——他的绿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他微微张口,声音却好像随着烟火一齐消融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婉拒了班森夫妇的挽留,克莱恩和伦纳德慢慢地并肩向平斯特街7号走去。帕列斯解除寄生后便搬出去了——偷盗者永远不缺钱——他找到了一个流落到鲁恩的索罗亚斯德后裔居住过的房子。

        经过了新年的狂欢,疲倦的人们都涌回家里直奔床铺,距离天明也不过几个小时了。

        天空再次泛起了小雪,让这热闹后极尽寂静的街道覆盖上轻柔的安眠。夜幕是安全的茜红色,童话般罩着小小的房子。克莱恩想起他苏醒后和伦纳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意料之中的紧拥和倾诉,伦纳德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邀请他一同出去走走,在绯色月光照耀下,他们两人都静默无语。

克莱恩忽然明白了,他苏醒后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补偿,不是出于愧疚,在贝克兰德的街灯下,他一直是一个人走,将自己的脚印化作光点。只有一个人在执拗地追,那个人仿佛是午后散步一般,将他的足迹一一拓印。

        多苦啊,他想,他自己一路走来的,他当然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回去呢?你明明不用走出这么远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是个诗人。像班森一样,普普通通地幸福,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甚至家人。他的面上是平静的,可他的心站在门后,颤抖着问,你会走吗?

       保留人性也有些坏处,比如——自私。克莱恩想。

        雪渐渐地大了,克莱恩简直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煤气路灯将雪照得白得晃眼,灯下的一块如同开到最大的花洒。狂奔的风带着迷乱的雪花从他们两人肩膀的间隔掠过。

克莱恩停下,开口道:“伦纳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伦纳德转过身,注视着克莱恩的面孔。风雪沾了他们满身,此时这两个相对于位格显得过于年轻、与普通人相比又历经沧桑的人,终于显出了些老态。为了保持人性,他没有用保暖的非凡能力,他的脸颊此时冻得发红。

        神明啊,伦纳德想——若真的存在这样的神明——求求您庇佑他!

他紧紧拥住克莱恩,埋在他的耳边说:“愿你幸福。”克莱恩闭上眼,双手紧扣着伦纳德的背。他嘶哑着说:“伦纳德,如果我们在我那个时代……我们会结婚。”他感到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流出,然后无声无息地融入相同的液体。雪花飞至他们紧贴的脸颊,也消融在相融的温热里。


他们在大雪中拥吻。


这一刻仿若希望之春,又仿佛绝望之冬。昨天过去太久了,明天尚未到来。而此刻我只想与你相爱。




-END -





写在最后:

     本篇灵感来自于几周前的一个雪夜,挤出空闲时间修修改改终于写完了。虽然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同人,也是我十分认真对待的一个作品,但写到最后依然感到力不从心,所以我最后决定不在意成绩,踏踏实实地提高自己,最好的永远是下一篇。也正因如此我决定写完即发,在此提前祝愿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下面是一些解释:   

伦克两人对我来说都相当理想,因此我将他们摆到了一个各自独立的地位,我更希望写出他们面对感情的反应和选择,最后得到一个顺理成章的结局。

我私设两人在克的梦境中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只是因为爱得深刻而高尚,导致两人都将对方的安危置于首位,而将自己渴望靠近的心情忽略了。这正是本篇中两人复杂心情的来源。而在这个克莱恩苏醒而末日将至的节点,两人都不知道末日的前途,因此不愿再将感情深埋心底留下遗憾。这正是标题“而此刻我只想与你相爱”的含义。他们缺的并不是爱情,而是拥抱的勇气,是这个时间节点给了他们孤注一掷的勇气。而即使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本质上也不过是一次饱含深情的吻别,只是相比之前数次在教堂、广场的无声的告别,能够表明心意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此刻”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节点,而本篇的时间线不过是新年前的一天,却涵盖了旧日之都、廷根以及未知的末日之后。我想表达的正是伦与克彼此表白是纵贯两人相遇的所有时间、深思熟虑的抉择,正如现代“直男”小克对于伦的承诺,足以表达这份感情的真挚。

最后,我想提一下引诗,两人最后的表白,也是小克彻彻底底地摘下面具的时刻。“世界”

摘下“浩瀚的面具”既符合“此刻我只想与你相爱”的孤注一掷,也符合原文中伦对克说的“我们之间不需要伪装”。


        虽然写了很多,但仍然感觉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若我的文字让您有所触动,请在评论区留下您的想法,欢迎交流。


感谢您读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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